12月13日，作为浙江大学外国文学研究所Sound and Vision Explorers“声与像”跨学科研究前沿系列的第二场讲座，明尼苏达大学Thomas Gurke教授做了题为“乔伊斯《尤利西斯》与《芬尼根的守灵夜》的文学音乐美学”的专题报告，浙江大学“百人计划”研究员宣奔昂担任评议人，近五十位来自校内外的师生听众参会。
为解码乔伊斯的文学音乐书写，Gurke教授首先介绍了文学与音乐跨媒介研究的基本框架：主题化、唤起与效仿。主题化指文本对音乐艺术、表演等元素的直接提及与描述；唤起则通过引用具体音乐作品标题、歌词或记谱法，直接关联现实音乐，例如《尤利西斯》中插入的歌词与手写乐谱；而效仿作为最具挑战性的跨媒介策略，通过强化语言的声学属性、弱化语义逻辑等形式上的手段，实现对音乐体验的文本再现：《塞壬》章节中的“Bronze by gold heard the hoof iron steely ringing”正是典型例证。
紧接着，Gurke教授就“塞壬”一章展开了精彩的文本分析。乔伊斯曾在信中明确将“塞壬”一章与赋格的复调音乐形式作比，Gurke教授解释道：乔伊斯并非单纯复制音乐形式，而是通过文学语言实现赋格复调的美学效果。章节中那些看似支离破碎、语义晦涩的短语（例如“Bronze by Gold”），在功能上类似于音乐的主导动机：它们在叙事中不断复现、变奏与发展；在句法音韵层面，文本则通过密集的头韵、谐音、词汇重复与句式转换，制造出类似旋律转调、对位交织的听觉效果，强调语言的声音质感。
Gurke教授解释赋格与复调
随着论证的深入，Gurke教授转向了乔伊斯的创作手稿，从中揭示出有关作者意图的有力证据。通过细致的文本比对，Gurke教授揭示出：在从手稿到定稿的修订过程中，乔伊斯有意识地插入了大量增加语义模糊性与句法复杂度的词语与短语（如“oft loved love soft”）。这种修订非但没有澄清意义与内容，反而是在刻意制造不确定性，换言之，是为了创造一种文学中的音乐性。
在文本分析与手稿研究的基础上，Gurke教授进一步指出，乔伊斯并非单纯模仿赋格的音乐形式，而是通过文学实践探索音乐美学。他结合乔伊斯的同时代人，法国哲学家柏格森的物质记忆理论与情感理论指出：《尤利西斯》通过语义的不确定性、节奏的流动感与身体感知的描写，再现音乐引发的前意识层面的身体反应与强度体验。乔伊斯正是通过语言的陌生化与大胆的形式创新，挣脱了传统的表意链条，从而获得了近似音乐性的纯粹感染力。例如章节中反复出现的关于流动性的表述与主题将音乐、身体与欲望相联结，形成了超越语义与形式的情感传递。
在讲座互动环节，Gurke教授与现场师生就文学与音乐跨媒介分析中形式与内容的矛盾、《死者》中朱莉娅演唱贝里尼作品的反讽、贝里尼与瓦格纳的对比、媒介间性研究在图像领域的适配性等问题展开了探讨。Gurke教授强调，跨媒介书写的三种策略并无高下，但主题化日益受到重视；文学作品中的乐谱呈现是典型的文学、音乐、图像跨媒介范式，既指向音乐的视觉图形，也是一种特殊的书写文本。宣老师补充道，朱莉娅演唱青春爱情主题的咏叹调本身的确极具反讽效果，贝里尼与瓦格纳确有共通之处——瓦格纳本人欣赏贝里尼，而其主导动机旋律的文学性更为鲜明。现场讨论热烈，加深了与会师生对文学跨学科研究的理解。
Gurke教授同与会师生亲切交流
在本次精彩的讲座中，Gurke教授通过将细致的文本细读、珍贵的手稿实证与有力的理论论证等方式，阐释了乔伊斯作品中的“文学音乐美学”。本次讲座独具国际视野，不仅深化了与会师生对乔伊斯文学创作的理解，更拓展了文学跨学科研究的思路。
图/文：周莘杰
审核：宣奔昂
